这个世界总是有许多无法解释的事情。它们没有足够支撑起存在的客观理由,但却能肆无忌惮地发生于现实。而陷入这些无法解释之事的人总会以各种难堪的姿态挣扎在其造成的麻烦漩涡中难以自拔。
不过我所关心的事情并非这些难以解释的事情从何而来,而是如何在这些无法解释的事情里获得一线生机。
没错,关于我生活的现状,又岂是能用‘无法解释’这个含糊的回答可以概括的呢?
......
……
人类之所以被称为人类,大概是因为其拥有足够独立思考的思维能力吧?
换句话说,如果把‘能够独立思考’这个设定给去掉的话,就不能被称之为人了吧?
所以……
“我很危险呢。”
略显狭窄的空间。身下是白色的床单,面前是暖色的天花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的意识应该处于正常状态……不,太过片面了,现在片刻的安静也只是暂时的假象而已,那个东西一定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动,等着我放松警惕,然后给我致命一击。
“小哥哥,起床了哦——”
伴随着房门被打开,清脆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别进来,子苓!”
我伸出手,阻止了正在准备进入房间的妹妹。
“诶、诶?怎么了吗?”
被我呵斥的妹妹不知所措,暗红色的长发随着身体的动作微微摆动,光洁的细腿出现在我眼前,此时的我才发现子苓只穿了一件大号的T恤。
“我的意识可能被窥视着,所以一定要务必小心,我不知道自己的意识又会什么时候被那个领域所吞噬……”
我认真地看向子苓,一本正经的语气让子苓听得一愣一愣的。
“真是的…….小哥哥又开始说这种奇怪的话了…….”
意识到面前状况的子苓皱了皱眉,然后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现在应该感觉到了,如果我不集中注意力的话一定会被……啊,别掀我的被子!”
“快起床啦~”
没错,这就是我的生活。或者说,这就是我的日常。
我知道一大早醒来就说胡话的高中生并不多,严格来讲,一大早起来说一堆让人难以理解的话后还让自己妹妹操心的家伙更是少之又少吧?
但现实就是如此,我,陆川柏,是一个中二。
如果单单只是中二的话,我是不会发出这种类似绝望宣言的感叹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认同的生活方式,例如太宰治扭曲的人生观或许在人看来难以接受,但就于他本人而言,那种让人难以轻易接受的生活状态便是最好的。
简单来讲,有人生来喜欢孤独,如尼采,如里尔克,也有人生来中二,喜欢妄想,如那名与众多玩伴于树下玩耍时说出‘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的穷酸少年,只是那名少年最后成为了东汉末年三国鼎立时期的蜀主。
当然,我举这些例子并非是想说明自己的中二是如何伟大,如何正当。恰好相反,我举这些例子只是为了说明自己的中二是多么地不合常理。简单来说大概可以用一句话来表明吧?
那就是
我中二,但是我不想中二,而我又不得不中二。
没错,或许这么解释的我其实已经陷入了‘中二’这个概念漩涡里,但是我不得不说,我本人其实是无心踏入中二这个领域的,但是基于某种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原因,我在生活里总会下意识地表现出奇怪的言论,这种感觉就像是意识被某个‘神’操纵着,然后让我不断地向那种令人羞耻的方向去思考,去实践。
所以,我一定是被某个中二之神盯上了。
……
……
“原来如此,人类果然还是要摄入足够的食物纤维才能够维持身体机能的最佳状态啊。”
我夹起了面前的蔬菜沙拉,如此分析道。
“对了小哥哥,我周五下午提前放学,我想把那天的晚饭准备好,小哥哥想吃什么吗?”
子苓并没有在意我说话的奇怪方式,而是和往常一样自然地和我搭着话。
“嗯?如果不建立起与这个世界结构相适应的关系网没关系吗?如果太过特立独行是会陷入难以忍受的人性冰窟里吧?”
“小哥哥是说我如果那么快回家会不会被朋友孤立么?”
果然是我的妹妹,无论我把话说得多么晦涩难懂都可以理解。
我略带骄傲地点了点头。
“没有关系的啦,大家都知道家里只有我和小哥哥两个人,所以大家在很多方面都会帮助和体谅我的呢~”
子苓边说便露出开心的笑容。
“真是一群不错的同学呢,虽然很有可能他们只是因为爱慕你漂亮的外表所以才会献媚,所以你要小心点啊!”
不知不觉就将话说了出口。
“啊,小哥哥恢复正常了。”
子苓听到我的话后露出了放心的表情。听到子苓惊呼的我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说话方式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范畴。而我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中二之神虽然很不讲理地把我的意识进行了改造,但万幸的是这种下意识的中二状态并非会一直持续,而是会间断性地发作。没错,间断性地发作,就是这种听起来很像某种疾病的表述方法。
如果让一个人本身不希望中二的人一直中二下去,那个人应该会崩溃的,所以稍微给他喘气的机会,然后再继续好好地玩弄下去吧!
中二之神大概就是抱着这种心情对我的状态进行定义的吧?
“啊,嗯。”
我对着子苓点了点头。这种间歇性中二的状态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而我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半失控状态的表述方式,稍微理了理思绪后,我有条不紊地吃起了早餐。
“不过小哥哥,你最近的奇怪表现之间的发生间隔好像越来越长了呢。”
子苓将手撑住下巴,然后露出思索的表情。
“会么?”
“会呀,小哥哥上一次说奇怪的话是在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吧?而且是一边大喊着‘水遁之术’什么的一边在浴缸里跳来跳去的……”
糟糕,光是听起来就已经让人觉得很难为情了!
“但是小哥哥只是在今天早上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而已,夜里并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子苓微笑着看着我说道。
“诶?我之前夜里做过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略带心虚地反问。
“有啊,小哥哥以前夜里不是会说什么自己是黑夜的主宰者,只有在纯黑的环境里才能真正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存在,所以就一个人在黑乎乎的屋子里走来窜去,最后还把脚扭了不是么?”
“.…..”
我真的做过这么羞耻的事情么?不,我的确做过如此羞耻的事情啊!连自己都有着深刻印象的事情我要怎么去消除其存在啊!
具体的情况我已经记不清了,大概的情况我记得是自己睡觉睡到一半,然后脑海里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意识,接着身体就被无法控制般地做出了那种奇怪的事情……
好可怕,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中二的范围了吧?
“还有一次,小哥哥在半夜的时候跑到我的房间里来和我说小哥哥离不开我,哪怕是世界毁灭也不会和我分开……”
“等等!这个是你瞎编的吧?我可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
天地良心,我可从来没有对女孩子说过这种话……话说,原来还可以对女生说出这种话啊,赶紧记下来……
“小哥哥你拿手机出来干什么?”
“做点笔记。”
“.…..”
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里,我和子苓结束了早餐。子苓因为要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所以提前往了学校,而我则是将早餐剩下的东西处理好,然后才准备出门。
“叮咚。”
门铃的响声。
这个时间段能够来找我的人只有她、啊,不是,他了吧。
“来了。”
我将洗好的碗筷放入碗柜里,然后走到玄关把门打开。
“早上好啊,川柏~”
光是听到语气便能让人感受到温柔气息的招呼。我定下神,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过耳的短发,温润如鹅卵石的美丽脸型,以及魅力十足的五官轮廓,眼前的美少女对我微微一笑,然后张开小嘴。
“一起去学校吧。”
“.…..虽然这么说有些马后炮,但是能够和你一起上学真的是太棒了。”
我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诶?怎么了吗?我们不是一直都是一起去上学的吗?我们可是好哥们啊。”
眼前的美少女直言不讳地说道。
哥们。
啊,对,哥们。
我再次看向眼前的“美少女”,然后确认对方是那个我所认识的人后,微微叹了口气。
“呐,京墨,你其实是女孩子吧,一直以来只是为了和我保持友人关系,所以才会伪装成男生,对吧?我已经看穿了一切。”
我下意识地想推一推镜框,但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戴眼镜。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一直都是男孩子啊,我们小时候还一起……一起洗过澡不是么……”
京墨一边说着,一边红了脸。
糟糕,感觉意识里的某个开关要被打开了。
“我是不是男生,你不是最清楚么……”
也是呢,这个世界除了要承受自己不想承受的中二之外,还有这么一种令人崩溃的现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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